第七十七章(1/ 2)
酒后三巡,路川凑到煊三娘身边低声道:“前辈,我问句或许不该问的话,您别介意啊。”
煊三娘微微一笑,说道:“路少侠不用客气,但说无妨。”
“嘿嘿,我想问的是令侄女不知可有许配人家?你看我五哥,也老大不小的人了……”
煊三娘当时就是一愣,“你是说可儿?她可不是……”
路川微微一笑,“前辈难道不是唐太夫人?”
“……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“说到底还是前辈本就没打算隐瞒啊,唐门掌门唐太夫人,琼楼雨露牡丹天唐美煊,早年不就江湖人称煊三娘嘛。只是您的名头太过吓人了,唐太夫人,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老太婆呢,谁能想到却是个正值青春貌美大姐姐。”
“你这孩子就喜欢胡说八道,什么大姐姐。”煊三娘轻笑道,“我还以为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没有我的名字了呢。”
“其实不止是名字,我路过阆州时听唐观澜前辈大概提过一些。光看前辈的仪容气度也能猜个七七八八,更何况还有唐可儿在。”
“好吧,小北魔果然厉害。”
“那我五哥这事?”
“既然你见过唐观澜,应该也知道唐门发生的事,那唐门这事?”
“前辈,您用这事做交换恐怕有些不厚道吧?不会是还记恨我那天晚上……您也知道,我那不是迫于无奈嘛……关键是我现在纵然有心也力不足啊。”
“这我知道,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办?”
“额……我得先去调查一些事,顺便联络一下其他门派和朝中的有志之士,双管齐下一举推翻刘瑾,才能彻底结束这一切。”
“那得多长时间?”
“少则一年,多则两三年。”
“好,那我就等两年,两年之后若是有眉目,你就让你大哥到蜀中来提亲。”
“不是前辈……我五哥也得等两年啊?”
“那你看他俩的样子像是现在就能到一块儿的吗?好事多磨,别着急。”
路川看了叶五侠和唐可儿一眼,嘿,行吧,还就没见叶五侠这么拘谨过,跟旁边坐着一只大老虎相似,你动一下她还能把你吃咯?她是妖怪变得啊?唐可儿也是,江湖儿女,敢爱敢恨,你杀人下毒的时候干净利落,到这事儿跟前就变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了?你看看人家关外的女子……
想到这儿他突然僵住了,关外的女子……沈楚楚。
是啊,沈楚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,要论果决确实不输男儿,喜欢,就敢当面表白,不喜欢,对面也能视而不见,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过得还开心吗?
路川暗自摇了摇头,自嘲般的一笑,似乎是在笑自己的优柔寡断。既然都已经撇清关系了,还记她作甚?
现在想起来,谈不上爱,也谈不上恨,就像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。爱,起初他本就不爱,是同病相怜,才让他们有了短暂的共同时光。恨,也没什么可恨的,一没成亲二没定亲,人家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。作祟的,其实只是他的失望和不甘心,失望是他没想到沈楚楚不讲“江湖义气”,不甘心是他感觉“属于自己的东西”被别人拿走了。
其实说起来,沈楚楚女子男性,是个能当兄弟的人物,没像柯聚贤李云生那样跟她做兄弟真是可惜了。还是柯聚贤和李云生有眼光啊。
路川抬起头来看了看柯聚贤和李云生,正好与李云生四目相接,李云生便端着酒碗走了过来,两人连喝了几碗,路川喝热了,掀了一下领子,正好露出一片受伤的皮肤,李云生目光所及,就像受伤一般,眼神顿时变了,路川赶紧将衣领拉起,笑道:“云生,你看咱五哥的样子,咱不得帮他一把?”
李云生多机灵,一听就明白了,过去拍了拍佟荫槐的肩膀,一使眼色,两人端着酒碗就过去了,到唐可儿身边,左一声女侠是一杯,右一句佩服又是一杯,这酒灌得就没边了,唐可儿不好意思拒绝,喝了个俏脸通红。叶五侠实在看不下去,冲这二人直瞪眼,可这俩人今天也是豁出去了,就装看不见。
五爷一把抓住唐可儿的手腕,轻声道:“别喝了。”
“要你管!”唐可儿抿着嘴,用力一夺手腕,可哪知叶五侠的手就跟长在上面相似,纹丝没动。
“你弄疼我了!”
这句声音可不小,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,静静看着这对冤家。
五爷还是没有松手,从唐可儿手中去过酒碗一饮而尽,往桌子上一放,“倒上!”
这不,平日里的叶五侠又回来了。
路川微微一笑,心说话:“五哥哎,兄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,剩下的,你可得加把劲哦。”
此时李云生和佟荫槐换成了柯聚贤、颜嘉定、蒋秋生三人。佟荫槐过来坐在路川身边笑道:“行哎,还得说六寨主你有本事,这招使得多妙啊。不像我,跟五寨主一说,他举着大巴掌就下来了。”
路川微微一笑,拍了拍佟荫槐的肩膀,两人你一碗我一碗也喝了起来。
这桌酒喝的时间可不短,一直从早上喝到了下午,在场众人不管是谁都没少喝。
最后唐可儿是被煊三娘扶上去的,颜嘉定、蒋秋生几人都吐得不成样子了,看着叶五侠摇摇晃晃上了楼,掌柜的和伙计收拾残席,路川一扬脖子灌下去碗里剩的最后半碗酒,起身往门外走去。
掌柜的在后面叫道:“六寨主,您走错了,房间在这边。”
路川回首笑道:“我没醉,出去随便逛逛。”
“要不我陪您?”
“不用了,醉了酒的兄弟还得你照看呢。”
“那……您早点回来啊。”
路川摆了摆手,一步挪一步走了。
掌柜的暗自摇了摇头,继续擦抹桌案。
做客栈掌柜这么多年,他也算是经过见过,阅人无数,但像路川这样的人,他也见的不多。
在酒席宴上,他是笑得最开心的,话也是最多的。但当大家都醉了,大家都走了,去休息去了的时候,他的眼神跟样子就都变了。
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但眼里却有些难掩的哀伤。
喝酒的时候是他想喝酒才喝的,所以一旦喝起来他就使劲灌自己酒。按理说给自己灌酒的人图的无非就是一醉,可路川不一样,就像想醉却不敢醉似的,留着最后那一分清醒和理智,送别人去休息,给自己一个独处的时间。
这段时间他会去做什么呢?谁知道。想想心事?念念故人?或者是扶着树吐一会儿?去青楼瓦舍放松放松?总之,都留给他吧。
却说路川出了客栈,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,走过了喧闹,也走过了僻静,最后走出了城。
他喜欢一个人走走,也喜欢独自的思考。故此他喜欢黑夜,也喜欢醉酒。
每当这个时候,他可以放纵自己,去翻阅那些平日里不敢示人的情愫,可以悲伤,偶尔实在忍不住也可以掉几滴眼泪。
以前,他有个普通但很温暖的家,大家。不是一家三口的小家,而是有外公外婆,有舅舅一家人的大家。
那时候他可以任性,可以调皮,可以胡作非为。万一玩得过火惹母亲生气了,还可以躲在外公外婆身后,舅舅在时也会笑着给他说情,再不济也不过屁股上挨两巴掌。那时候觉得疼,现在想起,也没那么疼,母亲怎会舍得真打?
四岁的时候被送上武当山,当时他是山上最小的,师兄师姐对他非常容让,很是照顾。虽说离开了父母,但受到的呵护也没减少。师父看着父亲的面子,凡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这看似普通却十分有趣的童年,到弘治十七年的那天晚上突然就变了。从那晚开始,他好像一直在做错事。
同门内斗,擅自定亲,结交匪类,违抗师命,出手伤人,顶撞尊长,儿女情长,大开杀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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